《元代中期馆阁文人传记研究》:
“家风是家族得以维系的灵魂,而家学是一个家族构建文人群体的前提。”①浑源刘氏能从躬耕陇亩走向诗礼簪缨,与家族成员百年间相互濡染而形成的家风家学息息相关。其家风笃志力学、文行端雅而门第清峻,其家学工诗词文章又兼具史学修养,良好的家学家风使得浑源刘氏在金季百年于文坛之上经久不衰,数百年间持身慎行,以诗礼相传,是为金蒙之际家族文学的代表,同时也代表了金季文学发展的大体流向。王恽早年游学共城期间曾问学于刘祁,又与其堂弟刘邻为官场好友,遂知刘氏家世颇详,时人若赵秉文、雷渊等对刘氏家族的成员都有或多或少的记载,然资料如此之完整、规模如此之大、评述如此之详的传记唯此篇,足见其意义所在。
综观王恽传记中苏门林氏、卢龙赵氏、南鄘王氏及浑源刘氏家族在历史中的演绎变迁,皆能感受到易代动荡对家族机遇和家族传统产生的影响,若以上家族,王恽传记呈现出他们无论起身于武略攻伐还是乡间垄亩,抑或是一直以诗礼传家,对诗书的自觉靠拢和坚持在易代之际显得尤为可贵,而若林通、赵侃、王天铎、刘祁等则代表了一部分士人在易代之际对诗书儒业的选择。
王恽传记中亦有躬身于庖厨、管匠、医学的家族传记,他们所代表的行业为社会小众,其家族轨迹在易代之际同样发生了改变。如贾氏一族,在蒙古攻伐中原之初,随侍蒙古王室左右而渐趋蒙古化,其家族的演变进程在易代之际独具代表性。《大元嘉议大夫签书宣徽院事贾氏世德之碑》是王恽的奉敕之作,元贞二年(1296)贾氏子孙脱里不花上书求制,“惟贾氏三世先臣,供奉内庭,继典玉食,夙夜只勤,颇著微效。今饬终之典、表行之铭未曾蒙赠赐,敢援例以请”。时王恽为翰林待制,因此承旨为贾氏作碑铭。贾氏有别于王恽传记中其他汉人家族,他们是常伴蒙元统治者、司职皇家琐事最早的一批汉人,也是前四汗时期汉人蒙古化的代表之一。贾氏自脱里不花的曾祖被睿宗赐名“昔剌”后,其子孙后代皆改用蒙古名,若丑妮子、忽林赤、锡烈门等。贾氏远祖仕金,为庖职。国朝甲申年(1226),贾昔剌经荐觐见庄圣皇后,睿宗拖雷以其胡须稀疏且颜色偏黄,遂赐名“昔刺”,后贾昔剌从睿宗身边,料理其膳食起居,睿宗对贾昔剌厚爱有加,因贾昔剌不适和林风土而徙居濂州,后又召至身边:“贾某在吾左右,饮食起居殊安适也。”①中统建元后,贾昔刺以能特授提点尚食、尚药二局,兼领进纳御膳生科。其子丑妮子从忽必烈征大理,屡建奇功。丑妮子有三男两女,皆侍奉皇室贵族左右。长子忽林赤袭父职,提点尚食、尚药二局,兼领进纳御膳生科,后授嘉议大夫、签宣徽院兼尚膳监事,出入禁闼三十余年;二子买狗幼事裕宗皇帝,官奉训大夫、典膳署令;三子寄狗自幼侍安西王,官至怀远大将军、陕西屯田总管府达鲁花赤,其子锡烈门掌膳局提点;二女幼侍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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