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皓月》:
立春后的天气,虽然早晚还有些寒意,但午后却是微风拂面,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感觉格外舒坦。人们蜷缩了一整个漫长的严冬,此时全身的筋骨似乎都已舒展开来。小时工小戈按时来家给我做了午饭,随随便便的一小碗煮挂面端到了我的面前,在我吃饭时,她就回家去做自己的午饭了。午饭过后,我稍稍歇息了一阵。等到小戈吃过午饭来了之后,我就先请她帮助我穿好外衣,坐到电动轮椅上,再帮我把卖书的广告牌拴在电动轮椅的前方,再往那个书箱子里面装上二三十《心如皓月》,放在轮椅下面的脚蹬上。一切准备就绪,我就驾驶着电动轮椅出了家门。进了电梯,一会儿就到了单元楼的底层。尽管轮椅下方放着一个沉重的书箱子,但却顺利地出了单元门,很轻松地滑过了轮椅坡道。每当此时,我的内心就充满了感激之情:感谢党,感谢社会及各级残联为我们残疾人做的一切。我们这栋楼是廉租房,大部分租户都是老弱病残,为了便于出入,各个单元门前均设有无障碍坡道。自从我们开上了电动轮椅,有关部门把以前单元门前的那道门槛也拆除了,电动轮椅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出了单元楼,我径直向着地铁13号线上地站奔去。上地站附近还有多个公交车站,每天来往的人流量很大,因此生意也相对好做一点,我常常到那里签名售书。
我在街头卖的书名为《生如残月》,是我历尽艰辛,花费了几年时间才完成的二十几万字的自传体小说。小说中写了我大半生的人生经历及病友们不同的人生坎坷,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在2007年5月由华夏出版社出版。
如今,几年的时间过去了,我怎么又会孤身一人,开着电动轮椅奔向嘈杂的街头去兜售自己写的书,以赚得一点点微薄收入来维持生活呢?真是一言难尽,写到此处,仿佛又有一把尖刀刺向我内心最痛处。回想起这让人心酸的往事,我只想流泪,可是我的泪水似乎早已流尽,日后无论遇到再多的不幸,我也不会掉下半滴眼泪。您一定会问,在我的自传体小说《生如残月》出版之后,我的生活究竟发生了何等的变故。这也正是我渴望写出《心如皓月》的原因,在此我会——讲给您听。
暂时还是先回到地铁口附近我卖书的现场吧。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一个下午过去了。抬头望望夕阳,它正缓缓地沉下去,似乎怕勾起无限离愁,于是选择了静静地离去。这只是短暂的分别,明早,温暖的太阳依旧会升起,它将以另一种方式回到我们的身边。我又低头看了一眼拴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表,时针即将指向五点。我又扫了一眼轮椅前脚蹬上放书的箱子,用下巴拱开电动轮椅的操控器,心里想着收摊,打道回府吧。但是转念一想我又停了下来,天色还早,若赶上上下班高峰,人流量会更大一些,或许能再卖出几《心如皓月》。我再次将轮椅转回原处,果然一会儿工夫,又卖出了两《心如皓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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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迪
★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
——史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