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车的汽笛声中,青年女学生如韵和张苹、飞卿等人从敌占区梅城逃往解放区。如韵在解放区与年轻军官李怒喜结连理,后遇敌伪春季扫荡,李怒在前线参加战斗,已有身孕的如韵在躲避日本人的过程中被朱甲长等人俩次拐卖,后被卖给王呆子做老婆,并生下了孩子。抗战胜利的那一年,如韵偶遇在新四军文工团的飞卿,并在飞卿的帮助下逃离了王呆子。回到梅城的如韵和飞卿生活在了一起,然而好景不长,飞卿风流成性,终被人报复打致瘫痪。此时李怒得知如韵消息也来到了梅城,并与如韵见了面,会面在一种非常尴尬的气氛中进行,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李怒只能黯然离开。第二年的春天,李怒死于一次国民党残余势力的袭击中。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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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拉响了汽笛,像一条僵硬的蜈蚣一样,终于动了一下。车窗外的房子向后退去,站台上很空,一盏昏黄的路灯下,一名穿制服的警官毫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如韵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转眼间,火车已驶入夜幕深处。
同行的几个人几乎都松了一口气。尽管老陈一再说这一路绝对安全,大家还是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火车自然是要误点的,原定晚上八点的车,直到过了深夜十二点才开。飞卿不停地摸出怀表来看,他看表,别人便对着他的脸看,看他的表情。老陈说:“别看了,火车若是不开,你再看表,也没用。”
一名日本尉官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很紧张,由于这名日本尉官的缘故,都觉得周围坐着的那几位戴礼帽穿长衫的,是警察局的便衣。张苹本来和如韵一起坐,她借口心慌,一定要和老陈换位子,换了位子,便和飞卿挨得十分紧。火车里的紧张气氛,反而给张苹一个和飞卿亲密的机会。如韵忍住了尽量不对她看,心里酸酸的。飞卿的大姐琼瑶不时地说一句什么,她坐得离那名日本尉官最近,但是由于是侧对着他,反而不去注意他的动静。琼瑶是除了老陈之外最沉着冷静的一位。
火车在一个小站又停了很长时间。车厢里许多人迷迷糊糊地已睡着,火车停在那里老是不走,人们嘀嘀咕咕地议论开了。没人大声说话,那名日本尉官不耐烦地站起来,朝车厢门口走去,不一会儿,又回到座位上。如韵注意到日本尉官腰间挂着一把刀,那刀从头至尾用一种紫色的花布缠绕着,缠得很紧,给人的感觉是不可能立刻拔出来杀人。如韵听说过许多日本人杀人如何凶残的传说,当日本尉官站起来的时候,如韵的心头一阵抽紧,这是一种不由自主的紧张。事实上,那日本尉官是一张娃娃脸,他十分友好地扫了她一眼。如韵注意到在他的背上,还挎着个像皮包又不是皮包的东西,后来她才知道那就是“王八盒子”,昭和十四年式的手枪。
临时停车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惊惶和猜想。老陈若无其事地和琼瑶说着什么话。飞卿又一次掏出了在梅城上车时买的一张报纸,又一次把老陈再三关照的吩咐,忘到脑后去了。老陈说,出门在外,别做出读书人的样子。车厢里的灯光很暗,飞卿不得不尽可能地把脸往报纸上凑。张苹也借这机会,把她的头往飞卿脸上靠,那种亲热的样子让如韵感到一种巨大的失落,她有些后悔贸然和他们一起离家出走。一路上,到处都是危险,如韵不时地感到自己的多余。她抬起头,发现那名日本尉官还在偷偷地看着自己。
火车总算又一次启动。车窗外仍然一片黑暗。琼瑶招呼飞卿从行李架上拿一个包裹下来,包裹里面搁着许多好吃的。大家的肚子都饿了,当琼瑶从包裹里拿出牛肉罐头和纸盒装的蛋糕,如韵突然想到自己已经近十个小时没有吃过一口东西。恐惧还没完全离开,饥饿迫不及待地向他们发动了进攻。如韵小心翼翼地把奶油蛋糕往嘴里塞,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日本尉官。日本尉官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将目光收回,起身窸窸窣窣从自己的行李中,抽出一个薄木片盒子。如韵看着他十分小心地揭开盒盖,只见那小木盒分成了许多小格,每一格里面放着一个紫颜色的饭团。不知怎么的,那日本尉官手里便有了个一头是连在一起的小筷子,他轻轻将筷子一撕,很娴熟地夹起一个饭团,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吃起来。他似乎知道如韵正在注意他,故意不对她看,很斯文地吃完了一个,又吃另一个,吃着吃着,终于忍不住了,他抬起头来,偷偷地看如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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