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文学的地理维度研究》:
第一节 文学地理学的概念梳理及研究回顾
人类世代生息繁衍在地球的表层系统上,地理环境是一切物质生产与人文活动的场所和基础。自古以来,人类依赖土地获取生存资料。“地者,万物之本原,诸生之根菀也。”由于人类与土地的天然亲缘关系,便赋予了文学与地理之间的必然联系。最为明显的是中国疆域辽阔,南北与东西的地貌、地形、交通、河流、水文、气候、物产、生态等自然地理环境复杂多样,各地的生产方式、语言表达、生活习俗、文化信仰、民族构成等人文地理因素千差万别。在这种情形之下,自然地理系统不仅为作家提供物质生活条件,而且也为他们提供审美观照的对象,地理因素对文学的生产过程与发展历史不能不存在潜移默化的“规约”和“干预”作用。
歌德曾说:“人和大自然是生活在一起的。”的确,任何人不能脱离一定的自然环境,人类依赖自然,与地理环境有天然的亲和关系。“自然地理物质形态的作用总是会以不同的方式渗透进每位作家的日常生活中,从他们的作品中,我们很容易发现地理因素的浸染。”当然,地理元素既是作家审美感知的对象与现实性存在,也是他们文化性格、审美心理与文学风格形成的外在基元。青山绿水、磅礴江河、日月星辰、花鸟虫鱼、阡陌桑田等等一切自然现象与地理景观往往是作家创作情感和灵感的触发点,“地理要素是文学想象力的源泉,是文学风俗画的远景,或者是价值世界的地理象征和认同的隐喻,具有精神地理的意义;它也可能是真正塑造文学地域风格的无形之手,赋予了文学以独特的地方色彩,使之成为某种文学风格的‘注册商标’。”人类在与自然环境长期融合与博弈的矛盾运动中,逐渐形成自我的环境感知与地理认同。“环境感知既体现于人之心理感受,也表现为一种理性判断,它根植于人类的功利性探求目的,同时又蕴涵着审美评判的契因。”作为对地理环境的一种印象感悟与具体评判,环境感知往往作用于作家的心灵,影响他们的艺术表达和审美情趣。马克思认为:“从理论领域来说,植物、动物、石头、空气、光等等,一方面作为自然科学的对象,一方面作为艺术的对象,都是人的意识的一部分,是人的精神的无机界”。可见,艺术对象往往是环境感知的一部分内容。作家对自然环境、地理元素的审美反应实际上源于他们内心的价值判断和敏锐的艺术嗅觉。在文学的发展历程中,几乎任何文学样式都有对地理的书写,对自然的讴歌,对空间的建构。“小说的世界由位置和背景、场所与边界、视野与地平线组成。”小说里的不同人物与角色、故事的叙述者及读者通常处于不同的地点和空间位置,叙述者传达他的环境感知与地理体验,接受者从中获取这种空间感应。“任何一部小说均可能提供形式不同、甚至很有价值的地理知识,从对一个地区的感性认识到对某一地区和某一国家的地理知识的客观了解。”从这个角度而言,小说具有一定的地理学属性与认知地理的价值功能。
非但小说,而且“文学中包含大量地方感受、地方描述,文化地理价值含量大。”既然文学创作与地理环境有如此密不可分的关系,那么文学自然就具备一定的“地理学”属性,或者说“文学地理学”作为一个概念是完全成立的,它的价值内涵与精神要义具备理论探索与实证分析的学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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