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莉发现,这次的战“疫”和她理想中的有些差距。“一个班下来,我就崩溃了。十几个小时,不能喝水,不能吃饭,不能上厕所,没有一秒钟开小差的时间。脱下防护服,人就像一摊水,瘫在了椅子上。整整半个小时,我没说话,也没力气动……”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几秒,她哽咽着说:“‘非典’疫情暴发时,湖北不是主战场,没有这么多患者,那时我还年轻,身体也好……可这次……眼泪哗哗地……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窗外的黑暗无边无际,枫树上仅存的几片枯叶在寒风中瑟瑟作响,申莉独自回到新租的小屋,怎么也没有办法人睡,只得躲在被窝里看手机。看着看着,突然看到丈夫在微信朋友圈发的文字:“2003年全国‘非典’疫情暴发,当时还是女友的老婆主动报名到一线支援,参与救助发热患者,因欣赏、钦佩,我们相爱成婚。今有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她再次主动报名到一线。第一天下班回来,就躲我们远远的,主动把自己隔离开。我只好临时给她找个落脚点,尽可能让她吃口热乎饭,现在我只想说:‘媳妇儿啊,以后这样的机会要留给年轻人!”’
看着看着,申莉泪如泉涌,但这一次,泪光是闪亮的,身体里涌动着很多很多的爱和力量。
“为战而战,加油!”申莉在微信朋友圈里一笔一画地写道。
不过是几天的时间,病人就越来越多,工作量越来越大,每班工作时间也越来越长。上一次班,要抢救病人,做心肺复苏;收治几十名新患者,因为病情程度不同而转入转出几十个,已经成为常态。不但防护用具供应紧张,而且穿脱衣服花费的时间也长。申莉尽量在上班前吃得饱饱的,多吃硬饭,不吃稀饭,不喝汤,不喝水。同事们开始使用成人纸尿裤,但听说有的已引起泌尿系统感染,所以她不敢用。口罩和护目镜把鼻子、面颊、额头和耳朵,都压出深深的红痕,特别是耳朵疼得碰都不敢碰。鼻涕常常混着口罩里面的蒸气一起流到嘴巴里,也没空尝一下是什么味道。病人年龄不等,有70多岁的老爷爷,也有在武汉上大学的学生。申莉印象最深的是第33床,40多岁的中年男性,病情很严重,呼吸困难,气喘得厉害,平躺在床上都不容易。做血气分析时需要穿刺,他很配合地勉强躺下,可是申莉的护目镜上有雾,越想快越是出错。穿刺技术过硬的她,竟在关键时刻穿刺失败,申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时,病人却很温和地说:“没事,没抽好,再来一次,没事的。”
申莉说:“疫情暴发,他们是受害者,心理上身体上都要承受很大的压力,需要我们安慰,现在却反过来安慰我。”因为自责,她眼泪呼地一下又顺着护目镜流下来。
还有一位申莉印象也很深刻病人,因为怕病情变化,她们每隔两个小时,就要给病人测一次体温。而这位病人,每次他都会提前量好,并记录清楚,说这样可以节省护士的工作量,少跑点路。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但却让科室的几位护士感动得热泪盈眶。
也有一些病人会发牢骚。有的嫌饭菜送得太慢,有的怕被交叉感染,有的不停质问护士病情为什么没有好转……然而,这些对于申莉来说,实在不算什么,都能理解。
1月25日,正月初一,申莉刚下班,手机就响了。“莉莉,昨天大年三十,你们怎么没回来?”原来是妈妈。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