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卡洛斯·洛萨达·马尔瓦莱斯（Juan Carlos LosadaMalvárez）

生于1957年，于巴塞罗那大学历史系获得当代史博士学位。出版著作十余部，内容涵盖军事史、西班牙内战和佛朗哥主义等，近期作品包括《鲜血与荣耀》（La Esfera de los Libros，2018）、《彩旗飘飘：20世纪不为人知的战争》（Pasado y Presente，2018）等。此外，作者还与专业杂志、媒体长期合作，发表了数百篇专题文章。

战争在伴随着巨大灾难的同时，也推动了人类社会的进步。在本书中，读者将会看到战争对人类历史进程的影响：木材与织线的偶然结合，不仅让人们手握弓箭，也催生了弦乐、音律，甚至引发了对动力学最初的思考；为在战争通信中快敌人一步，人们铺筑道路、更迭车马、设计密码、研究无线设备，以至于今天普通人也能与地球另一端畅联；人们生活中的仪式和旗帜、条约和法规、理性和道德，无不与战争息息相关。

作者纵览人类历史，绘制出一幅战争与进步相交织的壮阔画卷，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因果相继。只有人们正视，如今的世界正是建立在由战争催生出的进步之上，才能更全面地探询自我，思考未来。

战争推动进步吗？

这本书并不试图铺叙整个战争史，不涉及军队史和战略史，也不介绍伟大将领或是军事思想家的生平，更不是一部科技史。自然，这部书的任务也不包括探讨自人类起源之初便已产生的暴力现象的原因，也不在于探索战争的起因。尽管究根诘底，战争的最根本原因不外乎是自身的生存需要，还有人类身上的诸如野心、权力意识、焦虑和想要霸占自然资源的邪恶基因。同样，这部书并不是对于具体历史时期、战争或战役的研究，或是对于上述的一系列问题专业而深刻的研究，这些早有优秀的学者专门著书立说。我们在此仅仅以鸟瞰的方式，并以严谨而惬意的态度，介绍战争现象在历史上对社会各个方面的发展所起到的推动作用。

看到这一章标题的时候，读者难免会感到讶异，这可以理解。把战争和进步这两个天差地别的概念关联在一起，未免显得不可思议且难以理解。从古至今，战争造成严重的灾难、残酷的死亡和剧烈的痛苦，它也是历史中最糟糕的疮疤。如果没有战争，世界将变得更美好，然而许多为我们的生活提供便利、让人们更惬意的科学成果，也许就不会如此迅速地面世。这是历史上许多的悖论和未解之谜之一。

由于资源的稀缺，群体间为控制耕种用地、牲畜、水源、水流、矿产、森林、交通战略地带、商路等而展开竞争，战争便随之产生。喜欢也好，厌恶也罢，武力冲突产生于人类历史之初。即使近几年来，我们对此所做的也极为有限，仅仅是希望通过国际条约来降低战争的残酷性，而这些条款基本是一纸空文，仅此而已。因此，人类历史也是一部暴力史和战争史。最初，战争多是直觉性的、原始的，后来才变得更为复杂，并通过军队和政治机构，受到国家的调控。这一历史常数不可避免地划定和限制了人类的发展，其原因是多元的。首先，无论是为了扩张还是抵御其他列强，军队是国家主要的对外政治工具。举例来说，如果没有军队，罗马帝国就不可能存在，希特勒的扩张政策也不可能存在。也因为军队服务于统治阶级，当需要压制贫困时期频发的、由国家内部的受压迫阶层掀起的暴乱，以及任何可能发生的起义的时候，在其他如法律、理念、宗教和政治等因素失效的情况下，军队往往都是最后的压制手段。当然，军队与国家的诞生、发展和巩固是密切相关的。有时，军队在没有取缔国家的情况下，还通过名为军国主义的价值体系来塑造国家。在这个方面，我们只有理解了军队的作用和这些国家的执政人对武力的崇尚，才能理解如古代的亚述和斯巴达社会，或 20世纪的许多独裁政权。

但是，军队不只是国家处理对外政治和内部镇压的工具。军人们早已发现，谁拥有更多高效致命的武器，胜利就站在谁那边。因此，必须要召集最好的手工匠，并将尽可能多的经济资源投入武器生产中。这样一来，胜利总是顺理成章地青睐技术最先进的一方，而这一方通常都拥有更强的经济实力，或者至少可以调用更多战争资源以在技术方面称霸。因此，军事领域往往更追求技术的优化与完善，且最先选用这些技术，这自然也不足为怪。我们不如试着去理解一下马克·布洛克的话：“解析战争而不描述武器，就如同描述没有锄头的农民和没有工具的社会，无疑是在散播疑云。”

军队和军事实践同样也极大地推动了科技的进步，尽管它们本身设计用于破坏和屠戮，但是在很多时候，当它们被运用到文明世界后，也同样意味着人类生活质量的显著进步。当战争最直接的作用是造成死亡和毁灭，那么诚如汤因比所说的那样，“所有军事进步都不可避免地成为文明衰落的常见症状”。许多像刘易斯·芒福德一样，因为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而饱受创伤的思想家，都抱有同样的想法，他们全盘否认一切进步，认为这些进步将人类拖入了那场前所未有的浩劫。然而毋庸置疑的是，人类的经验证明了这些进步可以造成相反的结果，正如我们即将通过这本书看到的一样。

无论我们喜好与否，战争是科学技术各个领域的主要推动力，同样也是心理学、艺术、时尚、思想、法律等领域的推动力之一，战争也许成为了科技发展最大的催化剂和社会进步最普遍的动力之一。此外，这一现象还呈现出一种上升的趋势。因为用于科研所需要的资金投入越来越大，只有国家才能够支持科研，而国家则要求这些巨大的投资得到快速的回报。也许很多人都会认为，这无可厚非。军备研究和运用到人们生活中的科技进步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自动的，也不是直接的，在历史的不同时期、不同的国家各有不同。这些人还认为，我们今时今日所拥有的武器进步，

也许无论经过多长时间都不会运用于社会生活中。但在这本书中，我们并不考量这些观点，而是试着探索那些将历史上的军事进步运用到文明生活中的真实可证的结果。显然，战争和军队在社会生活中至关重要。尽管有利有弊，它们充当了历史这座庞大机器的发动机、推动力，或者更确切地说，起到了齿轮的作用。它们与经济、阶级斗争、思想、情感、宗教以及许多其他机制相互关联，共同推动人类的发展，尽管我们无法确知是推动了人类的进步还是自我毁灭。这本书旨在帮助读者理解战争和军队在历史上的作用。此书的主线和主要目的，就是简明地探索与分析战争与科技发展之间的相互关系。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人们对战争日渐仇视，也产生了一些积极的影响。战争的残酷及其造成的痛苦证明了人类作恶的能力，但同时也让我们更意识到需要反对战争，这让我们愈加排斥、仇视它。几个世纪以来，人类的破坏能力日益上升，但同时社会反对暴力的敏感性也不断增强，人们变得越来越厌恶暴力，在行使暴力时也越来越疑虑重重。两千年以前，绝大多数人对角斗士的争斗习以为常，而当今社会甚至难以接受虐待动物的行为。人们因此禁止或限制斗牛和斗鸡，关于禁止狩猎的社会舆论也与日俱增，狩猎遭到了越来越多的抵制，此种例子不胜枚举。

谨愿此书能够让所有人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反战人士与和平主义者，但无须与反军事主义者混为一谈，因为编纂军事史并不意味着热爱战争，而是恰恰相反。我们需要达成一个重要共识，即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暴力和战争是客观存在的。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于阿莱利亚

2014 年 2 月

引言 

军事史的“苦涩”正名

战争推动进步吗？

第一章 史前暴力：美好的野蛮？

进攻性的游牧部落还是平和的定居部落？投石索与弓

最早的城市：国家、军队与宗教

第二章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与近东的战争驱动　

战争、青铜、文字与沙漏：夏日的战争　　

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伟大发明：车轮与战车　　

以沙漠为屏障的古埃及：落后与危机　　

马跃入舞台：轮辐与复合弓　　

埃及的力量：大军团时期　　

赫梯人及其骇人听闻的新式武器：铁器　　

海上民族的扰乱和铁的传播　　

亚述人，古代的纳粹：铁器与马的辉煌　　 

第三章 纪律、动机与工程：希腊和罗马　

希腊：公民信仰与纪律　　

斯巴达的军事主义　　

波斯战车对抗马其顿方阵：西西里的奥本海默　　

罗马用凉鞋建起了帝国　　

海战：桨和撞角的工艺　　

细菌战和阴谋诡计　　

第四章 中世纪的暴力：铁、马、城堡与狂热

马蹄铁、马鞍、马镫与盔甲

考究的拜占庭人: 谍报活动、外交和希腊火

围攻战：老式机器与新式城堡

意识形态的力量：以上帝之名杀戮

成吉思汗，文艺复兴的先行者？

第五章 战争的科技突破

步兵战胜骑兵：弩、弓、长枪和战车

火药带来的科技与文化变革

科技与观念攻克了美洲

欧洲统治海洋

新式城墙、大型军队、卫生与巨额赋税

启蒙时期的武器：火炮、纪律、地图和战舰

拿破仑：革命爱国主义、浮空器、甜菜和救护车

战争与工业革命的起源

第六章 军队、工业与文化

交通、食物与军事医疗

新式步枪与火炮革命

大型军队的政治和社会影响

武装的和平时期及当时的纷繁发明

宣扬传统，排斥技术

战争法的出现

第七章 全面战争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屠宰场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由天而降的死亡

战争的心理影响：神秘学和国际联盟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科技的胜利

磺胺类药物、青霉素、输血以及抗晕眩药

纽伦堡审判与联合国的成立

第八章 冷战与军备竞赛

科学、电子进步、交通与化学毒剂

被用作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化学毒剂

核战威胁

冷战时期的新式常规武器

第九章 当今战争：谁是敌人？

恐怖主义、暴动和平民百姓：西方的应对

大规模谍报活动与信息战

远距离战争：无人机和电磁脉冲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