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构批评探秘》:
文学批评中无法绕过的概念。而解构对摹仿进行了重新阐释,将其传统的含义消解殆尽。在柏拉图的摹仿理论中,初始的被摹仿物是理念,是无可置疑的万物本源,尘世间的一切皆源出于此,若论文学艺术,则更是第二层摹仿,不足为道。亚里士多德倒是义无反顾地取消了柏拉图所设置的理念世界,将尘世间的万物视作文学艺术摹仿的本源。这与其师柏拉图相比应该算作不小的进步。并且,亚里士多德开明睿智,虽将摹仿视作文学的本质,却并未将摹仿当成衡量文学价值的标准。及至后世更有甚者,则将摹仿的逼真与否奉为判别文学作品高下的不二法则,实在过于迂腐教条。纵观批评史,不论哪种摹仿观,都是将母本与仿本视作对立之物,并且对于仿本来说,母本有着绝对的居先地位。偶有诸如王尔德(Oscar Wilde,1854-1900)“生活摹仿艺术”之论,的确使人精神一振、耳目一新,但仔细想来也多是矫枉过正之辞,并非真的如尼采倒因为果般,在学理上颠倒二者的次序。而解构却从根基处动摇了摹仿的传统观念。以解构的观点来看,母本与仿本这两个概念构成一对等级二元对立项,前者支配后者,而这一等级对立体系,虽然顽固却经不起推敲,远非看上去那么稳定。让我们且来看看柏拉图的床。对于理念的床来说,木匠的床是仿本,而对于画家的床来说,木匠的床又是母本。同样的木床,既可以是母本也可以是仿本,可见这两个概念远非固定、绝对。进一步来看,当柏拉图声称画家的床摹仿木匠的床时,画中床无疑是仿本。但我们完全可以设想有那么一首诗歌,描摹这幅画中的床,诗中详述画家之床如何栩栩如生、神形兼备,抑或技艺拙劣、画虎类犬,于是画中的床此时又成了母本。这个转换往复的过程可以无止境地进行下去,比方说,一部后现代小说又戏仿了这首描摹画家之床的诗歌。我们并没有什么理由阻止这个无穷无尽的套层结构(mise en abyme)。①倘若往回追溯,木匠之床作为仿本,是摹仿自理念之床,而理念之床这个终极母本却恰恰是不在场的。正如卡勒所言,在“唯有设立一个神圣本源或绝对原型方告终止的过程中,每一种被认为是原型的东西都可被视为摹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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