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治理方法论:社会创新者说》:
“死结型社区”的破解之道
1997年,我刚毕业时被作为社工分到了浦东新区一个基层社区去做社区工作,那时候我也是浦东第一批社工。见识到了浦东当地农民动迁社区的混乱与复杂,当时这些动迁居民动迁补偿特别低,没有后来的政策好。而他们赖以生存的村落都拆掉了,建成了现代化公房。
居住形态虽然变了,但生活方式还停留在农村生活方式,进入这样的社区,随处可见绿化被毁,转而种上了鸡毛菜、青菜;有的则用篱笆拦起来,在里面喂鸡。老式家具就摆在社区小广场,三五个老人在那里打麻将,抠着脚丫子在那里喝茶聊天,如果进来一个人,他们就会集体盯着看。
这样的社区在当时的浦东,尤其是城乡结合部的地方普遍存在。这里的问题也很多:楼道堆物根本就难以处理,你去清理他们跟你吵翻天;各种乱扔垃圾,随地吐痰,你和他们说,他们嗓门比你大,他们觉得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还有,物业费很难收起来。以前在村里,交什么物业费,是你把我们动迁了,我也不交,交不起,所以物业费普遍难收。所以,这样的城郊结合部的农村动迁居民为主的社区,社区治理面临着诸多问题。这个社区当时还在争创市级文明社区,所以要和这样的不文明习惯及一些社区难题去做斗争,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极其巨大。
这样的社区问题是很难解决的,有的来自于老百姓的习惯,有的来自于生活方式,不是一下子能够改变的;更重要的困难来自于政策,因为动迁补偿特别少,他们天然有意见,天然对政府不满,认为政府的所有投入都是理所应该的,他们受之泰然,这个更难改变。
所以我称这样的社区叫“死结型社区”,当时,我就抱着这样的态度:这样的社区要好,可能要再过10年20年,等他们老了、去世了,才可能会好。不久前,我去了徐汇区的一个同类型社区,也是20年前因为漕河泾开发当地农民动迁集中居住的一个社区。
我原以为,20年了,靠时间是不是可以消磨,或者说能够改变这里的状况,是不是已经不再是我刚工作时的样子了。进去后发现很有意思,社区面貌应该说比以前好多了,硬件设施,像广场、墙面、垃圾房等,都做得挺漂亮,政府不断地投入,做得挺好。草地上种菜,虽然有,但是也很少了。居民的文明习惯也挺不错,经过多年,不再乱涂乱画,乱扔垃圾,随地吐痰了。
但是一旦涉及到居民利益,情况就不一样了,就变得极其复杂了。这里面突出的问题就是物业费收缴问题。居民说是“打死不交物业费”,包括停车费,这里停车收费特别低,在上海徐汇区这样的地段,每个月才80块钱,但是他们就是不交。并且是谁交物业费就攻击谁,导致那些本来想交的也不敢交。
停车自然也是一塌糊涂,随便停,没人管。这些车位到底怎么管?靠占位置,谁先占就是谁的。连费用也不交,物业也就不管,也不敢管。有空车位就拿凳子占上。碰上文明检查,居委会有时候也想整治一下,把凳子拿走,这些居民就冲到居委会,把居委会的凳子捡好的搬走。社区里有几拨“传统势力”,熟人社会,老早就熟悉的,这些势力是组织化力量,更难说服,也做不通工作。
因为对政府当时的动迁有极大不满,总觉得政府亏欠自己,所以一旦涉及他们的一点点利益,他们都要抵制。
这样的社区真的进入到了一个“治理死结”:居民已经形成习惯,形成了潜规则或者潜意识。
目前,针对这样的社区,有三种习惯的治理方法:
第一个就是信访式的治理,把它当成一个不安定单位来对待,把里面发生的事件当成信访事件处理。一般也不去管你,如果你要上访了,就被动地接待,当成信访处理了。有事就处理事,谁带头就给他恩威并施,这是一种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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