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在
与朋友交谈时常遇到一个问题,在表明自己的建筑师身份时,如果对方不是设计圈的,往往会说:“啊,就是建筑外观的设计对吧?”对此我只好做点解释:“是建筑整体的设计,也包括内部空间……”而对方的反应往往是:“哦,所以你们也做室内设计……”我只好回答:“嗯……是的,不过有时候也要和室内设计师合作……”
这样的尴尬对话恰恰反映了建筑设计和室内设计之间暧昧又相互摩擦的关系。在今天的设计实践和教育中,它们已经被视为相关但分工不同的两个专业。与平面设计、服装设计、工业设计相对清晰的定义不同,建筑设计和室内设计的工作对象都是建筑,而室内设计专注于建筑的内部空间,往往被视为建筑设计在内部更小尺度上的延续,与使用者的切身体验密切相关。建筑师和室内设计师在处理空间尺度、材质以及器具陈设的时候往往表现出不同的意图和敏感度。建筑师担心室内设计师不顾建筑的完整逻辑、破坏空间的单纯;室内设计师觉得建筑师难以把握生活细节和精微尺度,还妄图在室内领域干涉他们的创作自由……
从这类争执中不难发现,人类习惯于在一代代的延伸与更替中遗忘本源。建筑这一古老的行业也是如此。中国传统木构建筑的内外构造体系是连贯的,大木作、小木作更将建筑和室内陈设衔接成一个整体。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建筑师常常身兼工程师和艺术家之职,不仅掌控室内,还可能为自己设计的教堂绘制壁画。事实上,自建筑起源到工业革命前的数千年间,建筑在室内外设计上是整体的,两者并没有专业分工,只有一些类似软装顾问的角色。
“建筑”与“室内”真正的分裂始于百余年前的工业革命,尤其是家具器物和室内装饰的产品化。在分裂伊始,室内设计专业尚未成熟,早期现代主义的建筑师们仍然对“整全设计”(totaldesign)保有信仰,阿斯普朗德(GunnarAsplund)、柯布(LeCorbusier)、密斯(MiesVandeRohe)、阿尔托(AlvarAalto)、庞蒂(GioPonti)等建筑师的作品在设计上都延伸到了室内甚至家具。然而,随着战后产业分工和批量销售逐渐支配了生产消费模式,导致建筑内外部件产品的不断细分,建筑师对建筑的全面掌控变得愈加困难,无论是建筑还是室内,大都沦为对现有产品的选择和“组合设计”。而二十世纪70年代以来建筑保温构造系统的成熟和广泛应用,更在技术层面上进一步割裂了建筑室内和室外的设计领域。我们只能在两种极端情况下寻找整全设计的身影:一是产品化相对薄弱的地区,比如斯里兰卡建筑师巴瓦(GeoffreyBawa);二是创立自己的产品线,比如上海的如恩设计。
在这一时代背景下,建筑师主动介入并操刀室内设计、试图重执“整全设计”之牛耳就显得尤为可贵,在实践的层面上,这也是对产品分工割裂整体的一种批判。由于设计上的认知偏差、或者专业教育上的割裂,确然不是所有建筑师都能胜任室内设计的工作,但对建筑室内外设计整体把握的渴望,则一定是建筑师的愿景。本书所选择的建筑师室内设计作品就是对这一愿景的呈现。虽然项目的初衷未必是建筑作品的室内延续,不少是在新建筑总量减少、室内改造增多、民宿快速发展等市场条件下涌现的纯室内设计,但从这些作品中,我感受到的仍然是建筑师的理想和责任。他们并不满足于逻辑推衍式的“组合设计”工作,而是通过对原材料的感知和对既有产品的运用,努力生成自己的设计语言,以表达乃至激发空间里的生活事件和愉悦体验。这些建筑师的室内设计实践也因此有了更为内在的意义:
首先,建筑师获得了更多与使用者直接沟通的机会。与使用端之间的割裂关系一直是中国当代建筑实践的社会性缺陷,建筑师操刀室内、向室内设计师学习如何在更加贴近身心的尺度上进行设计思考,可以有效地弥补这种缺陷。
其次,能够激发建筑师将空间的“内在性”视为思考建筑的重要起点之一,这对习惯于自上而下、从大到小设计模式的建筑师来说无疑是一种矫正和补充。
最后,深度介入室内设计的建筑师有望批判性地传承并更新整全性的建筑观念。在21世纪的数字智能时代,建筑的内外统一不再是唯一的金科玉律,多功能和多场景的事件性转换正在成为社会生活对建筑空间的新的、基本的需求。建筑的关键已经转向内容而非形象。换句话说,今天的建筑师无论想延续、还是想颠覆先贤们的整全性思考,都需要从室内开始。
祝晓峰
山水秀建筑事务所主持建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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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Studio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所出版的这本书,表达了一种正向的诉求,是一种引导以及推动力量。我从这本书所刊登的作品中看到了设计师和中国这片土地的关系,看到了当下设计的思潮,看到了在设计专业上突破的一种可能性。
HSD水平线室内设计琚宾
建筑师涉足室内设计领域,只是一个趋势,并不代表着什么。透过这本书,读者除了可以看到很多由建筑师完成的室内设计作品,还能感知到建筑设计与室内设计在思维逻辑与表达上的某种区别与联系。
B.L.U.E.建筑设计事务所青山周平
“凿户牅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建筑的意义正是在于其内部的空间,从而影响着空间中人的生活,正所谓“建筑是生活的容器”。所以,室内设计本应该就是建筑师的分内之事。让我们看看建筑师是如何建构室内空间的吧!
dEEP建筑设计事务所李道德
建筑师主动介入并操刀室内设计、试图重执“整全设计”之牛耳显得尤为可贵,在实践的层面上,这也是对产品分工割裂整体的一种批判。由于设计上的认知偏差、或者专业教育上的割裂,确然不是所有建筑师都能胜任室内设计的工作,但对建筑室内外设计整体把握的渴望,则一定是建筑师的愿景。本书所选择的建筑师室内设计作品就是对这一愿景的呈现。
山水秀建筑事务所祝晓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