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转型的初步实践与思考
2018 年 12 月 21 日，学校第八届第三次教职工代表大会表决通过了《北京十一实验中学行动纲要》，它的起草、修订工作历时 18 个月，整个 过程带给我的感受深刻，留给我的思考良多。
下面，就以这项工作为例，介绍一所老校转型的初步实践与思考。主 要谈谈我思考和解决的三个问题。
一、转型从什么开始
2016 年 7 月 12 日，原北京市海淀区太平路中学改由北京市十一学校（以下简称“十一学校”）承办，更名为“北京十一实验中学”（以下简称 “十一实验中学”），开始向十一学校育人模式转型。肩负推动学校转型的 使命，我从十一学校来到十一实验中学做执行校长。学校转型从什么开始 是我遇到的首要问题，也是我要解决的当务之急。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用好《北京市十一学校行动纲要》（以下简称《十一学校行动纲要》），在适当的 时间推出《北京十一实验中学行动纲要》（以下简称《行动纲要》）。行动纲要是学校办学的纲领性文件，是学校今后一段时间工作的总 纲，是学校面向未来一个时期的行动纲领。它在继承学校原有文化与价值 观的基础上，确定重大原则与基本价值观，在学校工作的主要领域明确 师生员工的行为准则，为构建学校机制、开展教育教学工作等提供引领。《十一学校行动纲要》是代表十一学校特质的文件之一，表达了十一学校 的文化和价值观，表述了十一学校育人模式的内涵。
2016 年 7 月 13 日，我借课程封闭研发的机会，把《十一学校行动纲 要》发给老师，人手一本，要求学习。老师们看一遍，没有多少体会，反 应冷淡，与我的预期反差很大。是老师们不理解呢，还是老师们与之有隔 阂呢？于是，我请十一学校的张之俊副书记来校做关于《十一学校行动纲 要》的报告。张副书记讲述的《十一学校行动纲要》文字背后的一个个鲜 活案例、故事，让我感动。不过，看老师们的表情，了解老师们的感受， 我发现一石并未激起千层浪。行动纲要既然这么重要，怎么能放弃呢？
2017 年 9 月，在转型一年后，学校成立了七人组成的行动纲要项目 组，开始了学校行动纲要的研发。
要研发自己的行动纲要，《十一学校行动纲要》就成为项目组学习的 内容，进入项目组成员的视野。项目组的于红老师再一次听了张副书记关 于《十一学校行动纲要》的报告后，感觉不一样了，听进去了，理解深入 了：原来《十一学校行动纲要》这么好，背后有那么多动人的故事。
通过起草行动纲要，项目组成员开始主动向十一学校育人模式转型。 为了广泛征集老师们的意见，项目组把行动纲要征集工作列入教研活动的内容，利用教研活动征集意见；又将其列入课程研发的内容，利用课 程封闭研发时间征集意见，让老师们认识到行动纲要与课程的关系。项目 组还征集与行动纲要相关的教师、学生、教育教学的生动案例和故事，并 进行宣讲，带动了老师们对行动纲要的深入认识和运用，促进了老师们的 转型。一年时间，效果明显。
起草行动纲要使项目组老师们认识到，传统的培训和讲授并不能入 脑入心，更无法指导行动。于是，项目组便利用项目任务驱动大家深入学 习，案例征集让大家建立起行动与价值观的联系。一句话，我们在做中 学。通过做事实现转型，是学校转型的一条途径。
二、过程和结果哪个更重要
2018 年 10 月 12 日，学校的《行动纲要》草稿经校务会讨论通过后， 提交全体教职工讨论。
第一轮讨论、修改，自 10 月 12 日到 11 月 23 日用了 43 天，经过了 以下环节：个人修改，提出修改意见；以年级为单位讨论，提出修改意 见；以教研组为单位讨论，提出修改意见；以工会小组为单位讨论，提出 修改意见；项目组汇总研究修改意见，整理出修改稿，提交校务会；校务 会讨论修改后，再次提交全体教职工讨论。
第一轮讨论，横向到边，纵向到底，纵横交叉，全员参与，不漏一 人。老师们充分发表意见，说出真实想法，进行思想交锋。最终，汇总意 见、建议 152 条，项目组对草稿做了 46 处修改，我们从中感受到了老师 们的热情与智慧。
第一轮讨论时，部分教职工的感受还是别扭的：听着不顺耳，说着不 顺嘴，想想不明白。
例如，《行动纲要》中写道：“卓越教师必须专业水平高超，敬畏学 生并深受学生爱戴，有教育情怀，具有开阔的学术视野、世界眼光和终 身学习能力。”有老师提出：“怎么能让老师敬畏学生呢？老师要害怕学生 了，怎么教书？‘敬畏’太刺耳了。”“老师需要世界眼光吗？能有世界眼 光吗？”
例如，《行动纲要》中写道：“关注学生学习与生活细节，要求学生在 什么时间干什么事，在什么地方干什么事，干什么事就要干好什么事。” 有的老师认为：“说得那么拗口，到底让学生干什么呢？”
例如，《行动纲要》中写道：“课堂上要尊重差异。差异是客观存在的， 差异是资源，差异造就了世界的丰富多彩。”有的老师说：“差异怎么成为 资源了呢？想不明白。”
有一位老师在反馈意见时，一个人讲了一个小时，把《行动纲要》从 头至尾数落了一遍，这里不明白，那里不清楚。
部分教职工的表现，反映出学校转型期间老师们观念的碰撞，验证了《行动纲要》的成型还欠火候，说明了学校转型还有一段路要走，于是便有了第二轮讨论、修改。
第二轮讨论、修改，自 11 月 23 日到 12 月 21 日用了 29 天，经过了 以下环节：个人修改，提出修改意见；年级讨论，提出修改意见；召开教 职工代表大会，推出 2 名大会发言人；大会分 3 次听取、讨论 37 名教职 工代表的修改意见，要求发言人结合自己的教育教学实践和岗位职责，用 具体的事例，谈一谈对《行动纲要》的理解、认识和意见。项目组和学校 领导利用这个机会，说明《行动纲要》撰写的背景，讲述《行动纲要》的 故事，阐述《行动纲要》文本的内涵，引导教职工进一步融入十一学校话 语体系，理解十一学校育人理念和十一学校育人模式的内涵，明确《行动纲要》的意义和作用。
第二轮讨论又收集了 17 条修改意见，在讨论过程中，我们明显感觉 到了老师们对《行动纲要》认同：修改意见更理性了，没了刺耳的发牢骚 的话语。除了进一步提出修改意见外，更多的是发现《行动纲要》的亮 点，结合自己的教学谈对《行动纲要》的理解和感受，用具体的人和事来 解读《行动纲要》。
教育顾问王涛老师说：“《行动纲要》修改的过程，体现了学校求实、 求是的做事态度，这也是我们倡导的价值取向。”
导师高占一老师说：“《行动纲要》的每一条都耐人寻味。” 年级主任陈岳老师说：“读《行动纲要》，内心激动，行动纲要应该成
为全体教职工的信仰。” 英语教师李金凤老师说：“再读《行动纲要》，怦然心动。《行动纲要》
与平时工作一一对应，深入我心，令我激动。”
项目组成员乔文艳老师说：“《行动纲要》对教师的教学工作具有很强 的指导意义，老师有了评价学生、衡量自己的尺度，做事有了标准，有了 依据，与以前的工作目标比较，《行动纲要》的站位更高。”
地理教师娄春娟老师说：“在《行动纲要》形成过程中，项目组广泛 听取老师们的意见，充分信任老师，用各种形式鼓励老师讨论。我欣赏这 种做法，佩服这种勇气，这也体现了学校的自信。我们对表达有更高的要 求，但与过程相比，表达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又联系转型过程中第一批毕业生的状况，谈了自己的认识：“2017 届高中毕业学生，许多是先进教育理念的受益者。是‘创造适合每一位学 生发展的教育’这一理念，转变了我们的观念，改变了我们的行为。我们 从只关注好学生转变为关注每一个学生的发展，使许多没有信心的学生有 了出路，考上了大学，并在自己的专业学习上发展得很好。可以说，是这 一理念救了这些学生，也成就了我们老师。”
办公室主任徐战军老师说：“《行动纲要》阐明了学校从哪里来、到 哪里去、怎么去三个问题。学校转型后，没有忘记过去 52 年的办学积淀， 明确了走十一学校育人模式的方向，清晰地阐明了怎么走的路径、方法和 策略。”
教导处副主任谢文老师进一步把《行动纲要》的十六章从六个维度 概括为：一个核心，两翼驱动，三个主体，四个抓手，四个保障，两个助 力。即以学校战略为核心，以培养目标、组织结构与管理机制为两翼，以 教师、学生、师生关系为主体，以课程、课堂、教育科研、教育教学为抓 手，以决策、管理、管理者素养、评价为保障，以资源、家校协作与社会 责任为助力。
《行动纲要》的两轮讨论使我们体会到，在引领学校转型的过程中， 过程比结果更重要。过程有了，落实到位了，结果将是水到渠成的事，否 则欲速则不达。《行动纲要》的讨论与形成如此，课程与教学的推进是否也应如此？学校转型重在“转”。“转”是一个动词，“转”前需要先慢下 来，这样才能确保安全稳妥地调整到合适的位置，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三、如何让工作的过程成为转变的过程
学校发展依靠谁？这是每一位学校管理者都必须回答的问题。李希贵 校长用《学生第二》这本书做了回答：从管理学意义上讲，教师第一。调 动每一位教师的积极性是管理的核心任务。这个答案很明确，但是在实际 的学校管理过程中，怎么落实教职工的主体地位，发挥教职工的主体作 用，特别是在学校转型期，如何调动每一位教职工的积极性、主动性，是 对管理者智慧的考验。既然过程这么重要，那么怎样做，这个开展工作的 过程才能成为管理者所希望的“转化人、教育人、凝聚人”的过程？这也 是对管理者智慧的测试。
以学校一个文件或制度的出台为例。常规做法是校长或者领导班子拿 主导意见，形成初稿，然后提交教职工代表大会讨论通过。老师们也习惯 了这样的做法，不用动脑，领导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因为即便老师说 了，领导也很可能不以为然。这种做法通常叫作“自上而下”。领导负责 想，教师负责干。然而，干的人不去想，不明白为什么干，又怎么会主动 贯彻执行呢？因此，许多管理者总是抱怨老师们“明明有规定，就是不去 执行”，甚至认为有的人是故意跟他们“对着干”。这其实正是管理者思维 方式没有转型的表现。
学 校《行动纲要 》，我们完全可以按常规出 台，也可以简单地把
《十一学校行动纲要》改头换面后硬塞给老师们。这样做既省时又省力， 但结果肯定不理想，也不符合十一学校的育人理念。在相信教师、依靠 教师、发展教师、形成共识的全新思维模式下，我们以结果为导向，按照标准更高、落实更严、效果更好的原则，讲求实效，不走过场，不做夹生 饭，馒头不熟，决不出锅。
回顾学校转型初期制定《行动纲要》的全过程，我们发现关键节点的 转变，带来全新的改变。
节点一：变分管干部的工作任务为行动纲要项目组的工作任务。变一 个或几个人的事为团队的事。
节点二：变干部带头为教师自主。项目组七名成员全部为普通教师， 其中有对项目研究兴趣浓厚的青年教师，有对项目持怀疑态度的中年教 师，还有行为、观念和我们差距较大需要转型帮助的教师。他们之间相互 争辩，相互说服，逐渐达成团队共识。
节点三：允许借鉴，不允许照搬。这就有了学习并解读《十一学校行 动纲要》，辨析其中的关键概念、重要观点，逐步认同，在此基础上制定 本校《行动纲要》的过程。
节点四：波纹式扩散推进。项目组七人像一块块投入湖中的石子，他 们激起的波纹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从七人对《行动纲要》的认同，到教 研组老师的认同，到年级老师的认同，到教职工代表的认同，到全体教职 工的认同，最后达成了广泛的共识。
节点五：长时间反刍。耐住性子，给老师们更多时间去消化、吸收。
《行动纲要》的形成，经过了 18 个月的时间。有的老师说：“这与原来的 做法不一样。怎么用这么长时间？”有的老师领悟到，这是给他时间去慢 慢地消化、吸收，从而实实在在地认识到《行动纲要》的意义、作用、价 值，从而主动、自觉地去执行，将其融入自己教育教学的方方面面、各个 环节。有的老师说：“《行动纲要》的修改过程是一个深入学习的过程，是 一个转变思想观念的过程，是一个促进教育教学行为转型的过程，是一个 自我转型的过程。”
节点六：管理就是服务的职能落实。学校充分发挥工会组织在《行动纲要》制定过程中的作用，实现工会组织的转型。《行动纲要》中写道： “把学校办成教职工心灵的栖所、施展才华的舞台和幸福的家园。”“不可 侵犯的教代会民主权利：信任投票决定校长是否连续任职，满意率评价决 定干部是否继续任职，参与制定、修订甚至决定学校重大文件和方案。”
《行动纲要》中是这么写的，我们也是这么做的。《行动纲要》草稿交 给全体教职工讨论，工会成为主要组织者。他们制订计划，安排时间，组 织讨论，工会委员轮流主持讨论，深入教研组、年级组、工会小组听取意 见，与项目组一起研究修改意见。工会小组的讨论也是一个渠道，使老师 们感受到工会组织的存在，感受到工会切实为大家服务的工作定位。这样 做，使老师们有了主人翁的体验，同时发挥了工会的作用，实现了工会的 转型，落实了工会在学校组织结构中的地位和作用。
学校转型六年多，我们初步完成了第一个阶段的目标任务。怎么评估 和认定这个阶段学校转型的目标已经实现，最重要的衡量指标就是每一位 教师自主、自觉意识的觉醒，他们不知不觉地成为学校真正的主人，认真 参与每一项与学校发展息息相关的大事。把以上思考简要概括成一句话， 那就是“赋权，激活每一位老师”。当教师焕发活力时，民主办学才能落 到实处，学校转型才能实现，未来学校持续健康发展才有动力和能量。
》崔京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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