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认同与青春叙事:“80后”作家研究》:
首先是社会边缘人的视角,及其对学校教育和社会现实的批判。《三重门》只是“逃离”的开端,在其后的青春叙事中,韩寒塑造了一系列逃离社会角色的人物,从社会边缘人的视角表现和批评社会。长篇小说《像少年啦飞驰》中叙事者和主要人物“我”,从学校教育中一直没有找到自我,走上社会后变得十分茫然。这部小说延续了《三重门》对学校教育的批判,而且从小学到大学全盘否定,认为学校教育扼杀个性、理想和天赋。但小说的叙述十分凌乱、片段化,多个时段的故事交错着。在小学、初中时,“我”和铁牛混在一起,观看和模仿《圣斗士星矢》等动画片,后来加入黑龙帮。期间,铁牛追过陈小露,我和陈小露约会看电影,但她很快被铁牛“借”走了。“我”的高中生活也乏善可陈,记忆中只留下了周伦参加歌唱比赛的滑稽场面。后来,“我”就读于外地的师范大学。那时,“我”和同学老夏喜欢上汽车,“我”还参加过辩论赛,得以去了一趟香港。老夏和女同学徐小芹阴差阳错地谈上了恋爱,但徐小芹最终抛弃他,去了新加坡。老夏失恋后,买了一辆摩托车,跟人飙车时撞到了路人,被学校开除。大学毕业后,“我”更加迷茫,先是跟着老枪当盗版书写手。后来,“我”和老枪、汤姆·磕螺蛳在北京一起写电视剧本。电视剧成功后,“我”用挣来的钱和朋友开了一个改车的铺子,不久铺子倒了,又重新写剧本。小说最后,“我”总结道,“我所寻找的从没有出现过”①。从这些凌乱的情节片段中可以看出,小说的主题还是比较明确的。叙述者“我”以及其他主要人物,从学校教育中没有获得任何思想或信仰,也没有获得在社会上立足的知识和本领,甚至,他们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要追寻什么。可以说,小说叙述者“我”一直感受着自我同一性的混乱,不能认同任何社会角色。
在其后的两部长篇小说《光荣日》和《一座城池》中,韩寒继续批判学校教育,讲述主人公们的逃离和反叛,但在艺术上超越了写实,运用荒诞和象征等手法。《光荣日》讲述了大学毕业生大麦和他的几个同学选择“逃离”常规生活,到孔雀镇小学支教。“到了毕业分配的时候,这些人主动放弃了分配,跟随大麦来到了孔雀镇。”后来又加入了精神有问题的流浪歌手哈蕾、从良妓女麦片、只会数年轮的研究员老人刘小力。他们在学校里无人管束,任意施教。大麦当班主任;娄梯组装手枪当劳技课,制作炸药当化学课;麦片讲生理卫生和政治课;刘小力养的一条只剩两条腿的狗成了体育老师。然而,小说描绘的这一脱离了政府教育机构管理的“世外桃源”式小学太过离谱,并且这些主要人物的教学方式和教学内容也并不高明,难以在对照中批判现实中的学校教育。小说最后,娄梯测试他制作的炸药,把大山都炸崩塌了,学校的校舍被震动和落石严重损坏;“狗老师”的一条腿被石头压坏了,只剩下最后一条腿;而哈蕾不见了。“而绚丽的残杀还没有开始,唯一正常的人却已经不知生死。”这样的结尾不知所云,也许韩寒打算继续写下去,曾声明这是小说的“第一季”,但再也没有下文。这部“烂尾”的《光荣日》号称“韩寒首部魔幻现实主义作品”,而他的下一部长篇小说《一座城池》则打上了卡夫卡《城堡》的印记。可惜,《一座城池》这部小说在叙事主题和艺术上同样失败。小说讲述了两个肄业大学生——“我”与健叔——在上海“犯案”而潜逃到某个城市的故事。小说叙事十分松散零碎,主要情节有:“我”和健叔先住长江旅馆,后租住大荣公寓;他们结识了工业大学的学生王超、阿雄,后来与阿雄联合办网站挣钱但不成功;期间,他们各自的恋爱也都走向失败;“我”还碰到了三次失火事件。在这些社会边缘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显得荒诞不经,从中也看不出多少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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