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燕:三十六宫秋夜长(第二部)》:
“有道是,疾风知劲草,患难识真心嘛!”王融心里也很清楚,父亲一直就怨恨淳于长,因为淳于长是父亲的政敌,但是他假装若无其事,不去看淳于长那张酸冷的面孔。
淳于长似乎被这位年轻人的语言所打动。这若是在以往,小小的王融岂能哄骗善用心机、口齿伶俐的淳于长呢!看来,人在危难之时,能够得到一两句温暖的话,心中也会感到受用的。淳于长那张憔悴而又疲倦的脸,由酸冷冷变为笑吟吟的,又变为凄楚楚的。瞬间,他的面部表情是极其复杂的。他嘴角上的肌肉在抽搐着,两只小眼睛眨巴着,自我解嘲地说:
“有人理解我淳于长,我就深感荣幸。”
“表叔您莫丧失信心嘛。人常说,‘虎瘦雄心在’。”王融说着,那双贪婪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扫向马群。
淳于长发现王融的目光在注视奔马,心想这是在赞佩他的权力的余威。可是又一想,他将马上带领全家返回故里,这些威风凛凛的骏骑还有何等用场呢?他摇了摇头说:“虎离山冈龙出潭,本领再大也无济于事!”
“表叔,万万不可忘记卧薪尝胆,事在人为。”王融的目光仍在盯着一匹匹昂头骏马。
淳于长的心猛然一动,立即意识到王融的语言和神色大有文章,他回头面向仆人吩咐道:“快快收下礼品!”
“是!”男仆急忙上前,从王融手中接过礼品。
“多谢表叔赏脸。”王融一脸的恭敬。
“通知膳房,预备酒席。”淳于长又吩咐道。
“是!”男仆提着礼品转身离去。
“表叔,您费心了!”王融感激地说。
淳于长转身走向马群。王融对这些快骑当然很感兴趣,快步跟了过去。
淳于长用手摸着那匹体魄高大、油光锃亮的棕色驭马,又看了看棚内昂头激越的一匹匹奔骑,心底权力欲的火焰开始燃烧起来。他飞快地盘算奔马的价值如何再次转换成权力的象征。
王融已经看出淳于长的心思,不禁暗自高兴。听父亲说过,淳于长狡诈多端,朝中卿臣没有人敢同这位侯爵共事,临来时父亲再三叮嘱,与淳于长打交道万万不可粗心,一定要周全、委婉,见机行事。而现在看来,淳于长似乎不像往常,不像大权在握时那样不可一世、阴险狡诈。再大的官员当他失去职权的时候,也会平和下来。但是,他又鼓励地说:
“表叔,您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王融说着,那种渴望卤簿车骑的心情难以抑制,亦向前抚摩那匹棕色驭马。
淳于长虽然看出王融的动机,但是对这位年轻人将信将疑,担心愿望落空,想起《吕氏春秋》中的一句话,遗憾地说:“春风不信,其华不盛!”
“哎,处逆境心须用开拓法,处顺境心要用收敛法。机遇靠人去创造方能获得,焉能坐等春风?”王融进而劝慰,唯恐淳于长胆怯而不舍奔骑。
淳于长想了想,单刀直人地问道:
“王融,你是不是受你父亲派遣,前来索取卤簿车骑?”
“表叔之言差矣,父亲绝无此意。”王融反应机敏,没有承认父亲的意图。他知道淳于长对父亲怀有恶感,如果承认父亲的指使,那么此事是万万办不成的。他谦和地说,“这是咱们叔侄之间的事。但绝不是白白索取您的卤簿车骑,究竟应该怎样办,方能对表叔有利,尚请表叔指教!”
“既然非你父亲所使,就应该有自己的主见。”淳于长一听王融否认其父王立的主意,心情好像舒畅了许多。
但他又一想,欲办此等大事,年轻人怎么能决定呢?于是说道:“不过,咱们说完后,你回到府上仍需同乃父商量。”
“那是自然。”王融随声附和道。
男仆匆匆走来,向淳于长打躬道:“酒筵备好,请侯爷和公子入席!”
“好。”淳于长转身对王融道,“表侄先行。”
“不,表叔先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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